Ⅰ 翟的廣州話怎麼讀
粵語:dik6 zaak6
拼 音 zhái dí
部 首 羽
筆 畫 14
基本釋義
[ zhái ]
姓。
[ dí ]
1.長尾山雉(野雞)。
2.古代樂舞用的雉羽。
3.古同「狄」,稱中國北方的民族。
Ⅱ 麻村(暢讀版)
小馬兒考上了廣州的重點高中,我到廣州的機會多了起來。
他的學校就在楊箕村旁邊。說是村,但這里高樓林立,與花城廣場、天河CBD連成一片。小蠻腰,東、西塔等廣州地標遠遠就能望見。說它還是村,這里坐落姚、李、梁、秦氏大宗祠和玉虛宮,三座出入口石牌坊。李氏大宗祠坐西向東,規模最大。祠堂前立八塊功名碑,其中一塊刻有「元大德六年壬寅科進士」「李天澤立」等字樣。夜幕如海,樓體的LED燈漸次亮起,如透明的閃爍的長著長長觸須的水母緩緩降下。楊箕村,這個廣州國際大都市的繁華之心,竟與百里之外的從化的一個寧靜小村有淵源!
這個小村叫麻村,距城北7公里。村北2公里高山聳立,由東到西老鴉山、烏石冚、獅形、大窩、磨盤、蛇形一字排開,如雙掌合攏拱衛村北。村東有防洪堤,堤外有流溪河,河對岸有雲台山;村西有田疇,縱貫八鄉水利灌渠。兩水之間為麻村平原,一條街麻公路從中間穿過。麻村臨河,苦水患久矣。清康熙五十二年(1713)、民國三十七年(1948)大水毀祠舍無數。解放前,村民自發在村東擔土築石建土壆,又種上荔枝樹。村民約定擔泥可入股、荔枝有分紅,謂「鎮康約」。解放後,軍民多次合力修築麻村堤。直到2006年,政府大規模建設公路堤,才讓麻村永絕水患。麻村東望雲星,南鄰塘下;西接光聯,北連烏石。面積12平方公里,人口6千皆姓李。麻村由三個行政村組成,由北向南依次為麻三、麻二、麻一村。三個村的古村落保存完好,居民樓環村分布,7個風水塘如長鏈形成東西向自然分隔帶。
麻村東北角去年新建了一座「麻村」石牌坊,鐫刻了一副對聯:系出隴西九里鄉風尊祖訓,宗開從化萬家事業譜華章。對聯中的「九里鄉」是麻村古時的別稱,九里分別是分布在如今麻一村的新池裡;麻二村的華翰里、樓鎮里、余慶里;麻三村的蓮塘里、常興里、竹院里、新田裡、盤陸里。麻村最早因馬而名。村子的左前方有兩座小山如駿馬相向跑來,寓意「雙馬歸欄」,因此稱作「馬村」。後「馬」和「蔴」同音,改稱蔴村。再後來「蔴」簡為「麻」,稱作麻村。
金秋十月,又到了豐收的季節。麻村「村膽」李振民領著我走進麻村。民叔錐子臉、招風耳,身材精瘦。雖年近七十,但感覺小十歲。民叔說:我8歲就在村裡做生意。我覺得很好奇;他接著說:我熟悉村裡每寸土地。我開始對他「村膽」的地位深信不疑。我們穿過麻三村常興里門樓,首先見到孟翔李公祠。祠堂前村民攤曬濕谷,空氣彌漫著熱氣蒸騰的稻香。孟翔李公祠素瓦頂凹斗門,建於民國二十年(1931)。緊挨的是立昌李公祠,門承兩根四面石柱,麻石大門。石門匾的大字已被鑿去,隱約覆蓋「公共食堂」四個斗大的紅漆宋體大字。門匾題頭刻「光緒丁酉仲春」,落款刻「前任從化城守三水劉騰祥書」。一百多年前這位外地籍將官大筆一揮,不曾想祠堂名沒了,自己的名字卻保留下來。
離開麻三抄近道到麻二,要經過一片荒地。趟過半人高的赭紅色枯草,讓人感到蕭殺。眼前忽見一株挺拔的大樹,樹冠翠綠,樹圍有兩三人合抱,像一支巨大的綠色雪批。走近一看,樹干炭跡斑斑,早已枯死。原來這是一棵命運多舛的秋楓樹:20多年前被雷劈斷一半樹干,幾年前小孩在樹洞玩火又燒了一次,來了兩台消防車救火。秋楓沒有倒下,是因為樹頂長了一棵飛來榕,樹根已沿樹干長到地上,兩樹合二為一形同一樹。榕樹是植物界的「八爪魚」,一旦被它纏上,原樹難有自我。榕樹借秋楓活成了它想要的高大的樣子,枯死的秋楓卻又借榕樹屹立不倒彷彿又「活」過一回。民叔說,當年秋楓樹頂常有白鶴築巢盤旋。這不正是徽宗筆下的意境嗎?
離開秋楓樹南行,我們來到麻二的新巷古村落。村尾有大榕樹,村頭有廣卿李公祠,俗稱「余慶堂」,這里為余慶里。祠堂本也平常,但在東西牆角各鑲嵌一柱「泰山石敢當」擋煞石就顯得不平常了;在拐角處設置擋煞石本也平常,但這石首刻上虎臉圖案就又顯得不平常了。西牆角虎臉圓眼圓臉,東牆角虎臉杏眼錐臉。雖瞪眼呲嘴露出獠牙,但感覺像笑臉喜感十足,讓人覺得這擋煞的威力打了折。
離開擋煞石繼續南行,我們來到麻二的大房以及相連的麻一新池裡古村落。大房坐落必取李公祠和必遂李公祠兩座清代老祠堂。必遂李公祠坐北向南,三間三進。大門牆上壁畫還是咸豐年原作。有《三友圖》《四相圖》《群仙醉酒》,還畫有鳳凰、喜鵲、牡丹之類;還題有詩作:大夫君子共同林,翠影交加壓地陰,或:山色經年傑陵青,江流畫日聽無聲。進門有一扇「福」字木屏風,再進有一座三拱門青磚牌坊。祠堂二進上世紀五十年代倒塌毀壞,去年麻二村用鋼筋水泥重建,覆蓋綠色琉璃瓦,刷上雪白的灰,與一、三進連接,感覺像古人穿上了西裝,光鮮亮麗。
民叔領著我走過一座座古建築。麻村古村落就像一塊寧靜的璞玉,任憑外界如何的紛擾,它仍保持一百多年前的樣子;它又像一張層層罩染的油畫,新痕覆蓋舊痕,舊痕卻又隱現。不同年代都在麻村身上「咬上一口」,留下印痕;它更像一本厚厚的族譜,翻動之間,古今人物紛紛跳了出來.....
要尋找麻村的源頭,先要從麻村渡說起。因為先有麻村渡,後有九里鄉。而800年前一位官家子弟的登岸,掀開了麻村繁衍的厚重帷幕。
尋找麻村渡,領著我的是麻村「老村膽」李桂祥。祥伯獅鼻圓臉,膀闊腰圓。雖年近八十,卻有小十歲的體格。他熱心村史,曾是麻村老支書。祥伯手上有麻村唯一一本「搶救」過來的老族譜復印件。牛皮紙封面,書「李氏族譜」「萬世長存」斗大墨字,有磚頭厚。它的母本是族人攀叔手上的清同治年手抄本《李氏族譜》。麻村從明朝到清朝歷經八次修譜,幾經迭代丟失,到攀叔手上的是麻村最後一本老族譜。上世紀九十年代,老族譜已破爛不堪。祥伯費盡唇舌才從攀叔手中借出復印。最後老族譜也難逃消亡宿命,被後來神志不清的攀叔撕成碎片。2018年,同宗人、原環城中學老校長李榕煊在老族譜的基礎上,修編印刷麻村新族譜,讓麻村歷史永無丟失之虞。
麻村渡在麻村東南邊土名「鵝泰廠」的流溪河西岸。從化古縣志記載,麻村渡是從化11個官渡之一。官渡,又叫直渡,「揚帆而至省城也」。過去流溪河河闊水深,人員貨物可從水路直達廣州。麻村渡當年舟楫往來繁盛一時。上游良口的竹木柴炭經此中轉,麻村當地的米糧農產也由此始發。解放前,麻村「齊眉米」享譽省城。米販高佬堂專事收谷,然後雇請木船運落省城。上世紀五十年代,蛇形挖出螢石礦,也是由水路運到廣州鋼鐵廠作煉鋼拋雜之用。為求行船平安,清道光十一年(1831),麻村渡旁建觀音廟,後來演變成村民祈福許願的場所。逢大年初一、端午節、觀音誕,香火絡繹不絕。清光緒三十一年(1905),觀音廟旁建麻村社學。正門有邑人、執信中學老教師李竹侯撰寫的對聯:社會啟文明團聯一脈,學堂宏教育陶鑄群材。民國年間麻村子弟都在此啟蒙。由於鋪砌水泥路地台抬高,「團聯」「陶鑄」以下皆不見影。
麻村渡的繁盛促進商貿,催生了麻村墟。從化古縣志記載,麻村墟是從化13個墟之一。「以一六為期,麻村一村人赴之。」麻村墟在觀音廟旁,解放前後達到繁盛的頂峰。每逢墟日,不光麻村一村人赴之,光聯、陂下、街口、雲星等周邊村民也前來趁墟。墟上只有一條小街,有小販用小籮挑著農產品席地擺賣,也有飲食檔就地打灶支鍋炒粉賣。街道兩旁有葯材鋪、打鐵鋪、豬肉鋪、雜貨鋪、供銷社。還有一間兩層的福津茶樓,二層是木閣樓,為小販墟客提供茶點飯食。「打槍鋒」經營打鐵鋪。爐膛火紅,叮當作響,打制鋤鏟鐮耙各式農具。他手藝好,居然能造出槍,還能婁出火。熙熙攘攘的地攤中夾雜著一個不顯眼的書攤,擺放二三十本四大名著之類的小人書,常有小孩圍觀閱讀。擺攤的也是一個小孩,攤主是8歲的李振民。他一分錢從圖書館借出,2分錢租出閱讀。有小孩常常「劉備借荊州」,李振民交不了差,後來也常常做了「劉備」。當年擺攤的熊孩子,長大後與農機打了一輩子交道。七十年代,李振民進入公社農械廠當技術員,專修手扶拖拉機。當年耙田運輸手拖能代替大部分人力,機子壞了農民傷不起,還急。哪家的手拖壞了,老李就跨上自行車上門修理。後來脫產學習農機改裝,研製半機械化插秧機、切苗機、打漿機,解決農民「三彎腰」問題;八十年代,老李自辦工廠改裝自卸手扶拖拉機,一台能賺1200塊;九十年代,老李轉型做農村建築包工頭。上世紀七十年代,麻村墟遷到麻村社學旁的街麻公路兩旁,墟期改為三八,稱「三八墟」。
如今,麻村渡已成為流溪河防洪堤的一部分。麻村墟也早已人去樓空一片頹垣敗瓦。當年留下麻村始祖足跡的小石級,也埋在了水泥路面下。
南宋末年,麻村始祖李兌(1185——1258)始臨麻村。兌公家世顯赫,他的曾祖父不是別人,正是省城「一把手」、南宋紹興年間的知廣州府李安政;他的祖父,是安政公長子、官至朝奉大夫的李明;他的父親,是明公的次子、授㧙教擢知制誥的李萼。兌公字子陽,號為澤,居廣州。兌公將母親陳氏歸葬後,乘船從廣州逆流而上來到麻村渡。登岸後發覺此地土地平坦水源充足,就不想回廣州了。老族譜記載:「(兌公)見世播棄遷流,遂不回廣州,構居麻村。」兌公在麻村的生活,「閑則數青山而荷鳩杖葵笠,樂則對琴樽而挹清風明月。」儼然一派樂土隱士的形象。兌公生必成、必取、必泰;其弟益公生必先、必大、必遂。後人稱「麻村六大必」。其中必泰公生天舉;天舉生若濟、若金;若金生仁發、仁遂、仁廣、仁卿、仁壽,後人稱「麻村五大仁」。麻村成為從化李姓的「總發源地」。「六大必」後人除了主要在麻村,還分支到城內、門口江、大夫田、荷村、象新、水西、官莊、石南、雲星、木棉、磻溪等從化各地;遠則至廣州、深圳、惠州、清遠等省內各地。其中楊箕村的李氏,就是必大後人。
要尋找兌公「構居麻村」的痕跡,先要從「門樓筒」說起。「走,我帶你去看看必泰公的出生地。」祥伯說。必泰公生於南宋嘉定十年(1217),如此說來,麻村最早的村落痕跡可追溯到南宋末年。
「門樓筒」坐落在麻一新池裡古村落。整個新池裡坐北向南,青磚素瓦,為九縱十一橫梳式布局。民居大的一座五間,小的一座三間。房間分大小,大的叫房,小的叫廊。住房分等級,有句順口溜「大仔住房,細仔住廊。」古村落前有不規則長方形風水塘,池塘築起一米高圍牆。牆沿砌築人字形麻石,牆身有射擊孔,是為首道防線;首列民居為南牆,無窗。巷門一旦關閉,就如同一列城牆,構成二重防線。古代盜賊橫行,倒逼出先民高超的生存智慧。
70年前的1949年10月12日夜,新池裡河對岸遠處的雲台山槍聲大作,子彈吐著火舌劃破夜空。突然,一發子彈打在池塘中,發出沉悶的響聲,把躲在池塘圍牆後看熱鬧的幾個年輕人嚇得四散逃跑。李泳堅那年18歲,他見證的是解放廣州的最後一役。當晚9時,從良口方向過來的解放軍第44軍132師395團在雲台山與國民黨軍兩個營正面遭遇。國民黨軍佔領雲台山主峰向解放軍佛仔坳陣地攻擊,並用機槍封鎖山下公路。雙方激戰至黎明,國民黨軍敗退下山。次日早上,李泳堅見到了20多名取道麻村潰退的國民黨士兵。雲台山戰役解放軍犧牲50人,殲敵519人。南下大軍13日解放從化,14日解放廣州。李泳堅16歲高小畢業,母親早亡。解放那年,父親重病無錢醫治也亡,他與15歲的弟弟成了孤兒。幸好那年李泳堅娶上媳婦,老婆16歲。兩公婆耕田維持生計,還要供弟弟讀書。五十年代,政府搞廣播網,李泳堅成了電話外線工。後來進入郵電局工作直至退休。
新池裡東端坐落仁卿李公祠。祠堂建於清咸豐十一年(1861)。坐北向南,三間兩進。龍船脊硬山頂,門承兩根四面石柱。石門匾上鐫刻「仁卿李公祠」五個端莊的黑色楷體大字,為安政公二十四世孫李仲良書。仁卿公是元朝人,字淑德,號九四。老族譜記載,他自幼聰穎,長相不凡。仁卿公人如其名仁且淑。村民誰有困難,「推所有以濟之」,大家都心悅誠服。仁卿公為人仁孝,皆因母親歐陽萬二教導有方。在李氏祠堂的神樓內,供奉著一塊「歐陽千六公」神主牌。這位歐陽千六公,正是歐陽萬二的父親、李仁卿的外公。李姓人的祠堂居然供奉著一位外姓人?原來有個「外公田」的故事。千六公是鳳院人,手握大把田地,卻苦於膝下無兒,只有兩個出嫁女。有一日,千六公揣上田契到大女家串門,將田契贈與外孫。午飯時,外孫高喊:「阿公,吃飯了!」千六公聞聲欲起,不料外孫卻說:「我不是叫你,我是叫自己阿公!」千六公心生難過,欲取回田契,於是詐稱肚痛,需要用田契捂住肚子方能止痛。大女不知是計悉數給回。千六公取回田契直奔二女家,離遠就聽到外孫仁卿高喊:「阿公來了,殺雞啦!」原來仁卿想吃雞,母親就教導他,雞要留著孝敬外公。千六公滿心歡喜,認為仁卿日後必有出色,於是將田契悉數贈予麻村外孫。解放前,麻村「外公田」遠在朱山下,朱氏把李氏奉作上賓。
古代麻村仁孝不止仁卿一家。後生對老人仁孝,村中老人多長壽。古代生活條件低下,七十古來稀,何況百歲。從化古縣志記載,清康熙二十八年(1689),整個縣城只有一個93歲的老人禤仲恩。長壽者難得,可領官府的賞米賞銀賞綿。當年春天,縣令郭遇熙在麻村遇到安政公18世孫、從明朝萬曆年活到清朝康熙年的百歲老人李心存。他在侄兒李日奇的攙扶下前來見郭。郭問:為何不去領賞?李曰:我只是一介山野村夫,年輕時只會耕田打井,年老時只會砍柴割草,怕辱沒聖恩啊!郭感嘆道:你真是個有德行的人!郭遇熙回去後想賜匾旌表,不料牌匾做好了老人卻去世了。
古代麻村還出了不少以仁孝著稱的官員。元大德六年(1302),必遂公的獨子李天澤考取進士,成為從化科舉史上唯一一位元朝進士。李天澤先後任新州總管府通判、潞州刺史。古志記載李天澤「性至孝」。在新州為官6年,盜賊聞其名不敢入新州界滋事。明正德八年(1513),必成公後人李日芳中舉,授南平教諭。李日芳是個大孝子,傾出薪俸令二弟侍奉雙親。南平的羅豫章祠遭人遺忘,他捐錢為其樹碑。任長汀縣令期間,為文丞相勤王之地督建祠堂以資紀念。清道光十七年(1837),邑人李仲良拔貢,任主事員外郎。他善長楷書,曾以蠅頭小楷把《大學》抄於白扇上,無一字錯漏。後母喪父歿,李仲良兩度回家奔喪,痛不欲生。清咸豐年間,李仲良捐俸銀一萬兩作軍餉,為從化增加兩名文武生永遠學額。李仲良先後在蘷州、鎮江為官。在鎮江府卸任時,民眾十里夾道相送,贈「民望重來」牌匾。
離開仁卿李公祠,我一腳高一腳低踩著光亮鑒人的青磚路往西行。偶見有老人或坐在巷門口酣睡,或坐在水井旁發呆。老人老村在時光中封存,慢慢老去。村落正中有一間有門有窗的青磚瓦房,叫「眾人屋」,又叫「丁寮」,意思是大家都有份。解放前,麻村成立豬屎會,收入歸眾人屋。以前豬只放養,到處拉屎拉尿。豬歸各家各戶,但豬屎卻歸眾人。豬屎是培田好料,但誰來撿卻由不得誰,要開會競投;投得名額也不一定能撿到,還要拼手快,像雙11。於是村中常出現「守豬待糞」奇景。撿糞人一手挎篸,一手持夾,眼睛直盯豬屁股,彷彿裡面拉出的不是豬糞,而是金蛋。逢年過節,眾人屋用豬屎會收入請來戲班做大戲。在眾人屋前搭起高台,一直延到魚塘中。廖少坤、扁洪領銜的戲班賣力演出,出場首演《六國大封相》,從年十六演到年二十,演足五日五夜。麻村的南獅和洪拳也來助興。麻村南獅有南武堂、鎮武堂兩個堂號。村民一直有練習洪拳的傳統,尤以南武堂最為出名。解放前教頭李傑良、李英泰等收徒者眾,練拳舞獅,盛極一時。
離開眾人屋我走到村落最西端,在一個拱形門樓前停下腳步。門樓前種有黃皮芭蕉,還有一個小菜園。門樓前有井,已封埋。祥伯說,以前井口有鎖鏈,是為鎖住井中的龍。門樓口僅一人高,牆磚半米厚。穿過門樓,是幾座青磚危房,雜草已湮沒巷道。祥伯說,這就是必泰公的出生地「門樓筒」,又叫「西園」、「內圍」,以前有村牆將整個圍子圍起。在我眼中,門樓筒低矮又毫不起眼,但卻彷彿是一個「秘洞」,藏著麻村800年的秘密。
必泰公的出生地在西南角的麻一新池裡,紀念他的祠堂卻遠在東北角的麻三蓮塘里,跨越了整個麻村。必泰李公祠是整個麻村規模最宏大的古建築,始建於明代,重修於清咸豐十一年(1861)。它的命運一直與教育緊緊相連,抗戰期間做過從化中學臨時校舍,五十年代改建為麻村小學,八十年代改建為麻村幼兒園。祠堂坐北向南,五間三進。鍋耳牆龍船脊,門承四根八面石柱。正門兩扇大木門刷上藍漆,門匾位置寫有「麻村幼兒園」五字。穿斗梁下的承子雕刻華美:有竹下麒麟對哮,林中雙鹿回頭,海里蛟龍翻波,牡丹白鶴呈祥。一、二進天井之間原有一座四柱三孔青磚牌坊,現址為幼兒園活動場所。走進二進,是八柱十七架的抬梁式宏偉大殿。鼓形紅砂岩柱礎,一人合抱大柱,均被刷上藍漆沒了本來面目。第三進在1968年擴建麻村小學時拆毀,祠堂木料賣給廣州造船廠,原址為學校操場的一部分。操場上有一棵三百年朴樹,樹頂有一棵寄生榕。想必祠堂的後院也曾是綠樹成蔭、鳥雀和鳴的勝景。但此情此景已不復再,校舍環繞的是孤獨的老樹。
黃昏時分,我的麻村之旅也行將結束。夕陽西下,霧靄升起,必泰李公祠若隱若現。我忽然覺得它像端坐高處俯視麻村的必泰公。默默注視,一眼千年。
2019.11.19
Ⅲ 入聲屬於平還是仄
入聲屬於仄。
古代漢語有平上去入四個聲調,到了元代時,平聲分化為陰平和陽平,就是現在的一聲和二聲,上聲有一部分字歸並到去聲里,剩下的是現在的三聲,去聲和由上聲歸並的一些字是現在的四聲,古代的入聲在元代時分化到了陰平、陽平、上聲、去聲四個聲調當中。
所以現代漢語北方方言沒有入聲。現在「普通話」即標准現代漢語中以北京語音為標准音,以北方話為基礎方言,所以普通話沒有入聲這個聲調。
古入聲字,有的方言今仍讀入聲如福建、廣東、上海、江蘇、南京、太原、張家口等;有的方言這類古入聲字,今不讀入聲,分別歸到其他聲調里去了。古入聲字,鄭州今大部分歸陰平,少部分歸陽平,重慶今歸陽平,普通話分別歸入今陰平、陽平、上聲、去聲四個聲調。
為便於查檢,本表入聲字按普通話的陰平、陽平、上聲、去聲的次序排列。同聲調的字按聲母的次序排列。有些字加小注,如發~生,「~」符號,表示省略。
(3)赭廣州話怎麼讀音擴展閱讀
一些工具書,往往註明某字在中古所屬的韻部。這就為提供了查閱的便利。例如舊版《辭海》就是這么做的,可以利用。
前文所說的《詩韻》、《佩文韻府》以及今人所編的《詩韻新編》等書,是按平水韻來分部的,使用起來,自然比較方便。但是,多數工具書(如《辭源》、《漢語大詞典》、《漢語大字典》等書)都使用《廣韻》的206韻。
這就需要必須記熟《廣韻》中的34個入聲韻的韻目。如果能夠熟悉它們在平水韻中的歸並情況,當然就更好。
《廣韻》中的34個入聲韻的韻目如下:
屋、沃、燭、覺、質、術、櫛、物、迄、月、曷、末、黠、鎋(轄之繁體字)、屑、薛、葯、鐸、陌、麥、昔、錫、職、德、緝、合、盍、葉、帖、洽、狎、業、乏。
例如「學」字,查看《辭源》,注為「覺」韻,則知「學」當入聲字。
Ⅳ 魯迅先生有什麼特點 魯迅形象的十一個特點
一、魯迅很「矮」
魯迅先生身材不高,大概一米六左右。相關文化友人有這樣的印象描繪:
朝鮮的申彥俊回憶:「他的個子不高,好像不足五尺。……這一位身高不足五尺者,就是大文豪魯迅」。
美國的記者史沫特萊觀察道:「他的個子矮,身體弱,穿一件乳白色綢衫,著軟底布鞋,不戴帽子,平頭短發,整齊直立,像一把刷子似的」。
魯迅自己也有過自嘲:「午餐一完,照了三張相。並排一站,我就覺得自己的矮小了。雖然心裡想,假如再年青三十年,我得來做伸長身體的體操……」。
日本的內山完造說:「他身材小而走著一種非常有特點的腳步,鼻下蓄著濃黑的鬍子,有一雙清澄得水晶似的眼睛,他威嚴,盡管個子小卻有一種浩大之氣」。
姚克悼念魯迅時說:「若只就他的身材而論,那他是渺小的,站在平地不過五尺四寸左右高,……但一旦和他對面坐著,你就絕對不覺得他渺小和平凡,你只覺得他氣宇的宏大和你自己的渺小和猥瑣」。
由此可見,魯迅雖然個子小、不高,內心卻有一股浩大、高華之氣。個子矮小的世界文化名人比比皆是,比如有軍事天才法國皇帝拿破崙,有喜劇天才美國演員卓別林,有小說天才法國作家巴爾扎克,有詩歌天才英國浪漫主義詩人濟慈,中國則有政治天才改革開放的總設計師鄧小平,還有「做好事從不留姓名」的暖心的「助人為樂」好榜樣——雷鋒,他們個子都不高大,卻在社會各個工作領域大綻光華。魯迅個子矮小卻身手敏捷,小時候因為活潑靈聰得獲「胡羊尾巴」的綽號,青壯年時騎馬靈脫令人刮目相看,據身邊親友供述,魯迅生命活絡期每每興致勃發便經常雙手跳鞍馬式樣跳過室內一張長桌,矮小而靈動既是其形,亦是其魂,發而為文,便精悍而跳脫,綻放尤異的靈彩。
二、魯迅很「黑」
許廣平在女師大上課,對魯迅的第一印象是:
「突然,一個黑影子投進教室來了。……褪色的暗綠夾袍,褐色的黑馬褂,差不多打成一片。……一句話說完:一團的黑。那補釘呢,就是黑夜的星星,特別熠耀人眼」。
其它有關魯迅外在「黑色元素」描繪的印象畫類似如下:
孤萍:「關於魯迅的零碎——容儀:「年紀」確系「老頭子」,……數月未理的二毛平頭,小叢的鬍子,黑面油抹的皮袍,黑撒腿褲,陳嘉庚式的黑鞋」。
斯諾:「魯迅那時候五十多歲,身材不高,皮膚帶淺黑色,目光明亮而溫煦」。
丁玲:「他穿了一件黑色長袍,著一雙黑色球鞋,短的黑發和濃厚的鬍髭中間閃爍的是錚錚鋒利的眼神」。
周文:「他的稍微蓬亂的頭發是黑的,濃眉是黑的,一片緞子似的胡須也是黑的;臉皮上,眼光里,都含蓄著飽滿的精神」。
蕭軍:「(魯迅)兩頰深陷,臉色是一片蒼青而又近乎枯黃和灰敗,更突出的是先生那一雙特大的鼻孔,可能是由於常常深夜不眠或者吸煙過多竟變成了黑色」。
「白天不懂夜的黑」,魯迅皮膚黑,須發黑,鼻孔黑,著黑袍,穿黑鞋,眼睛黑得炯炯晶亮,總而言之:「一團的黑」。據許廣平回憶,魯迅上課用的講義包裹也是黑地紅色的,魯迅喜歡紅與黑兩種基本素,紅象徵熱情,生命如血,黑象徵剛毅,堅定如鐵,熱情和剛毅是魯迅精神的基本品質。黑色是暗色,表徵凝重與嚴肅,這與魯迅的內在精神氣質相契合,另外,黑色還寓含死亡之色,魯迅活在黑暗社會里,魯迅喜歡在黑夜寫作,魯迅慣於與黑暗搗亂搏鬥,最終魯迅以一個精神界戰士的決絕,以一種「歷史中間物意識」的犧牲,先行到死,向死而生,與「黑暗」偕亡,把光明和寬闊留給下一代的人間,這種人間至愛者的卓犖英姿,借用當代朦朧詩人顧城的詩來祝頌,即是「黑夜給了魯迅黑色的眼睛,魯迅卻用它尋找光明」!
三、魯迅很「瘦」
魯迅先生給人的外觀印象是消瘦的,除了身體病弱的緣故外,還有就是在服裝顏色選擇上魯迅酷嗜黑色,黑色被認為能把目光分散到四周較光亮的范圍,從而達至視覺上「纖瘦」的效果。無論中國友朋,還是外國友人,對於魯迅的「瘦」都有十分深刻的印象:
美子:「魯迅很瘦的,一張充滿著風塵的臉,近來更顯其衰瘦了,額上有許多深刻的紋痕,嘴上仍舊留著濃黑的八字小胡。……總之,凡看見過他的人,總不相信這樣瘦的人,也曾進過水師學堂和學過醫學的」。
吳似鴻:「他那天穿了一件褪了色的舊布長衫,頭發直豎,臉色貧血,瘦小而單薄」。
馬珏:「我從玻璃窗外一看,只見一個瘦瘦的人,臉也不漂亮,不是分頭,也不是平頭」。
王任叔:「魯迅來到廣東的時候,……出現的卻是個矮小的可憐的黃瘦的人,這自然有點使我失望」。
阿累:「……他的面孔是黃里帶白,瘦得教人擔心,好像大病新愈的人,但是精神很好,沒有一點頹唐的樣子」。
長與善郎:「他那時五十五六歲,面色蒼白,彷彿犬養木堂翁瘦弱的形態」。
含沙:「瘦削的臉是那樣的憔悴,只剩一層慘白的掀起無數皺紋的皮膚包著突出的顎骨,我不禁在這兒湧起更深的同情和憂慮」。
草明:「當我發現他瘦小單薄的身軀時,我又驚詫那瘦弱的身體如何裝得了他那博大的靈魂」。
魯迅一則不是富人,前半生基本上在窮迫中奔忙,二則好善樂施,手頭有了富餘也多接濟在拮據中掙扎的弱勢群體,三則即便可以過富家生活,魯迅也沒養成奢侈的習慣,一生清儉,並不如庸俗之人志在享樂喂胖自己的體軀。此外,過度勞苦的腦力生活的壓榨,接踵而來多病的襲擾,使魯迅瘦苦不堪,然而在如此「瘦小單薄」的身軀里卻矗立、閃耀著一顆偉岸、博大的靈魂,這是一個苦心天才才擁有的「精神原子彈」般輻射爆破的威力效果。
魯迅的「老」
四、魯迅很「老」
魯迅總是給人很蒼老的感覺印象,他的外在貌狀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大許多,有以下接觸人對魯迅這樣回憶道:
高長虹:「魯迅那時彷彿像一個老人,年紀其實也只四十三、四歲」。
馬珏:「……因為腦筋已經存了魯迅是一個小孩似的老頭兒,現在看了他竟是一個老頭兒似的老頭兒,所以不很相信」。
範文瀾:「有一次,某先生請魯迅在私宅吃晚飯,飯後客散,某先生的公子很驚異地問道,我老想魯迅一定是個高大的大個子,原來是這樣難看的老頭兒」。
南風:「戰斗的魯迅,除了年紀老了之外,什麼都不老,他實是一個老青年」。
魯迅面貌衰老,和他劬苦的工作習慣及身體疾病密切相關,因為積勞成疾,所以未老先衰,魯迅把別人喝咖啡的時間都用來工作和學習,他加大了生命的密度,磨損了生命的長度,魯迅面相雖老,卻葆有一顆永遠不老的的赤子之心,法國作家加繆說:「重要的不是活得最好,而是活得最多」,魯迅年歲活得並不長壽,物質生活也未必佳好,疾病纏身,容顏衰老,一生殫精竭慮,身心俱疲,卻以自己近乎強迫症極致的勤苦成就了一個生命豐富性「活得最多」的讓人「高山仰止」的作家。
五、魯迅很「寒酸」
魯迅出身於封建地主家庭,小時候一直過著富足「少爺」的生活,後因祖父「科場舞弊案」的牽連以及相繼而來父親的咳血而死,家道中落,魯迅從「王子」迅即墜落到「乞丐」,物質生活朝不保夕,又因自己是長兄,出於一種長兄的擔當精神,一直犧牲自己而無私地去接濟兩個弟弟成家立業,自己窮得落魄寒酸,且看魯迅身邊的親人及不相親的外人是如何打量魯迅的:
許廣平說:「魯迅是一個平凡的人……在舊時代里的一位腐迂,或者是一個寒傖的人;一位行不驚人的樸素得連廿世紀的時代似乎也遺忘了的從鄉下初出城的人士一般」。
冬藏老人說:「迅翁住在兩樓兩底的一所弄堂房子里,陳設的考究,與主人之舊灰布棉袍,泛作黃色的黑綳布鞋是極不相稱的,那一張衰老枯黃的臉龐,那一頭蓬鬆不理的亂發,表現著十足的貧寒之態」。
吳似鴻說:「記得開明書店的職員,以前也形容過魯迅,說他像一個寒酸的小學教師。但另一方面,也可說明魯迅先生不辭勞累、艱苦樸素的生活情狀了」。
夏丏尊回憶:「(魯迅)衣服是向不講究的,一件廉價的羽鈔——當年叫洋官紗——長衫,從端午前就著起,一直要著到重陽。……(二十年後),他著的依舊是洋官紗」。
魯迅的父親死後,魯迅帶著母親好不容易攢下的八元川資去了不用交學費並且有些微生活補貼的水師學堂,後因成績優異獲得官費生的資格留學日本,本來欲想到德國繼續學習深造,卻為了資助自己已結婚的二弟不得不回國教書賺錢,嗣後賣掉祖宅加上借款500銀元到北京八道灣置辦房產,卻不承想因兄弟反目成仇被「凈身出戶」一貧如洗,又借款置辦西三條房產,等到後期上海十年居住經濟稍寬魯迅已是上有老下有小的生活「疲牛」了。即便經濟稍寬裕,魯迅自己卻儉朴如鄉下老農,頭發幾個月不剪,衣服一穿幾十年,吃粗茶淡飯,抽劣質煙,處處顯透著十足的窮酸勁,魯迅的「窮」一是早期的「真窮」,二是一生艱苦樸素生活習慣製造的「假象窮」,無論「真窮」「假窮」,魯迅信仰的生活哲學是:「樸素才是真的高貴」。
魯迅的愛人許廣平說:「沉迷於自己的理想生活的人們,對於物質的注意是很相反的。有誰見過那些發明家在沉浸於學問的研求時,還時刻想到他的生活。所以魯迅的一種寒傖之狀,是不足為奇的」,恰是對魯迅「窮」的最好說明注腳。
六、魯迅很「病弱」
說到魯迅的病,不可謂不多,遭際困厄,心憂如割,一度只求「麻痹」待死,不愛惜身體,也是其速損自己的消極手段,且看旁人觀察:
日本的藤野嚴九郎回憶道:「周君身材不怎樣高,圓臉,是聰穎相的人。臉色看上去不太康健」。
許羨蘇有過這樣的記憶:「他在磚塔胡同只住了短短的幾個月,而且又病了很久,還吐過血,但他寫了很多文章」。
日本的高良富子說:「魯迅先生五十齣頭,面色蒼白,聽說剛剛大病過。瘦削的手,在內山夫婦勸食的火鍋中,拘謹地動著筷子」。
吳似鴻也有類似的感覺:「他雖是只有五十歲多一點的人,但臉色憔悴,已經顯出滿臉病容。這個印象並非我個人的感覺」。
黎錦明則坦言第一次見魯迅的印象:「他面容這樣蒼白,手腕上暴露著可怕的青脈,……我們都只覺得他顯著寫作過度,患了猛烈的精神衰弱的癥候,而不感覺其他」。
美國記者斯諾回憶說:「魯迅那時候五十多歲,……他正患著醫不好的肺結核病,看樣子不久於人世了」。
魯迅是得肺病死的,這與其大放肆抽煙有直接關聯。此外,魯迅憂悶時也好喝酒麻醉,早年水師學堂求學大冬天因窮迫靠生吃辣椒禦寒,由此犯得胃病;兒時好吃糖食,由此犯得牙病,五十之年盡拔去,換以義齒;加之整宿熬夜讀書寫作,由此犯得神經衰弱症;讀書寫作孜孜不倦,久坐得痔瘡,最後在不施麻葯的境況下割除,可謂堅忍之至。魯迅惜時如命,即便得病,也毫不顧惜自己的身體,「要趕快做」是他的人生格言,所以無論病與不病,魯迅都在頑強地透支自己的健康為人民大眾「擠奶」、「擠血」,時不我待,奉獻到死!
七、魯迅很「邋遢」
大凡天才級文化名人都比較專注於自己孜孜以求的事業,不太關注個人的容貌修飾,魯迅也是一個不修邊幅的人,頭發可以好長時間不理,鬍子拉碴,衣服一穿就是幾十年,破爛,老舊,外在形象給人「臟、亂、差」的印象:
北大校花馬珏說:「看他穿了一件灰青長衫,一雙破皮鞋,又老又呆板,……魯迅先生我倒想不到是這么一個不愛收拾的人」。
白危回憶魯迅寫道:「他穿著慣常穿著的長衫,料子雖然是嗶嘰,但已經褪色,看上去只剩了四成新,或者也許因為少洗的緣故罷,衫襟和袖口都染上了些污跡」。
湖畔詩人汪靜之說:「在『老虎尾巴』里,我們會見了魯迅。他穿一件破舊的藍布長衫,有補釘,很骯臟,頭發也不梳,好像臉也沒有洗,全身都不整潔。第一眼看見,好像一個窮秀才」。
著名散文家朱自清有這樣的印象:「那晚他穿一件白色紡綢長衫,平頭,多日未剪,長而干,和常見的相片一樣」。
日本人富岡羊一、千田萬三回憶說:「(魯迅)頭發聳聳地長到一寸多,乍看有些許臟亂之感……我也經常在內山家見到有些許臟亂的『老頭子』魯迅」。
魯迅不愛理發有自己的理由:自己花錢,卻叫別人好看。這貌似有些歪理,卻也表現了其個性的奇崛拔俗。浙江兩級師范學堂的同事夏丏尊二十年後遇到魯迅,發現他穿的衣服居然是二十年前穿的洋官紗大為震驚,一個人的儉朴到這份上也是驚為天人。魯迅自己愛穿舊衣,不樂意著新衣,他有他自己的理由:新衣容易被弄臟、破,為了保持新衣的整潔會讓人格外地小心翼翼,這種自設的牢囚心理「恐懼」也往往使人超級地不自在,穿新衣不及穿舊衣來得體貼、適應、自在和舒服。外在雖然不光鮮顯得「腌臢邋遢」,魯迅的內在卻可以凈潔整飭,光風霽月。
因為魯迅先生平時慣常穿的是褪了色的似赭非赭、似黑非黑色的長衫,許廣平在女師大上課,對魯迅「臟」的第一印象居然是「怪物」和「乞丐」:「突然,一個黑影子投進教室來了。首先惹人注意的便是他那大約有兩寸長的頭發,粗而且硬,筆挺的豎立著,真當得『怒發沖冠』的一個『沖』字。一向以為這句話有點誇大,看到了這,也就恍然大悟了。褪色的暗綠夾袍,褐色的黑馬褂,差不多打成一片。手彎上、衣身上的許多補釘,則炫著異樣的新鮮色彩,好似特製的花紋。皮鞋的四周也滿是補釘。人又鶻落,常從講壇跳上跳下,因此兩膝蓋的大補釘,也掩蓋不住了。一句話說完:一團的黑。那補釘呢,就是黑夜的星星,特別熠耀人眼。小姐們嘩笑了!『怪物,有似出喪時那乞丐的頭兒。』也許有人這么想。」她概括說:「『囚首垢面而談詩書』,這是古人的一句成語,拿來轉贈給魯迅先生,是很恰當的。」。
魯迅的「冷」
八、魯迅很「冷」
魯迅面相「冷峻」乃至「冷酷」,並非因為內心「冷漠」,而是外在「冷」,內在「熱」,屬於「熱水瓶」型人格,冷藏情熱,熱到發冷,外在無情地解剖「黑暗」以及自己,內在卻有一位人間至愛者熔岩般灼灼的熱度和熱情,為民眾,為社會,為國家,甚至為整個「被侮辱與被損害」的人類。我們看看魯迅生前親人、文友及弟子是如何評價魯迅之「冷」的:
許廣平:「(魯迅)具有平常嚴峻的面孔,初看起來,不了解的會當他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不容易相處的人」。
曹聚仁:「魯迅為人很精明,很敏感,有時敏感過分了一點。……在我眼中,總忘不了他那抽小煙兒冷冷看人的神情」。
孔另境:「(魯迅)給我的印象是很冷,彷彿是一個醫生,或是科學家」。
沈尹默:「玄同形容他(魯迅)神似貓頭鷹,這正是他不言不笑時凝寂的寫真」。
吳似鴻:「我知道魯迅先生雖然在外表上如一塊冰,他的內心卻非常熱烈」。
孫伏園:「不過外表雖然現著異常孤冷,魯迅先生的內心生活是始終熱烈的,彷彿地球一般,外面是地殼,內里是熔岩」。
鄭振鐸:「初和他見面時,總以為他是嚴肅的冷酷的。他的瘦削的臉上,輕易不見笑容。他的談吐遲緩而有力,漸漸的談下去,在那裡面你便可以發現其可愛的真摯,熱情的鼓勵與親切的友誼」。
馮雪峰:「在北京時,我曾經混進北大的一個教室,旁聽過幾次先生的講課,那時所得到的以及平時所聽到的印象,使我覺得他非常熱情,然而又似乎有些所謂冷得可怕。譬如說,他號召青年反抗一切舊的勢力和一切權威,並且自己先為青年斬除荊棘,雖然受了一切明槍暗箭的創傷,甚至明暗的槍箭中就有來自青年的,他仍不灰心或叫痛;然而又似乎蔑視一切,對一切人都懷有疑慮和敵意,彷彿青年也是他的敵人,就是他自己也是他的敵人似的。總之,我以為他是很矛盾的,同時也認為他是很難接近的人」。
魯迅冷眼看人,首先是懷疑,因為魯迅自己這一生受過太多的騙,上過太多的當,魯迅內心太單純,結果一顆赤子之心總是遭到如許不期而遇的戲弄和傷害,魯迅於是關起「心門」來表達自己的義憤,不再輕易相信人間慣於「抹雪花膏」背後的「鬼臉」現實,於是有人說魯迅太「世故」,其實用魯迅在《世故三昧》中的話來講,真正「世故」的最高境界是根本讓人覺察不到自己的「世故」,而魯迅卻擺出一副相當高調的時時處處得罪人的處世姿態來授人以口柄,恰恰證明了魯迅的「天真」、「純真」和相當「不世故」。對於陌生人,魯迅給人以「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印象,魯迅不喜歡在曖昧不明的客套笑臉中「和稀泥」般地「和諧」交際,魯迅示人以「冷」,是在宣示:一、不懷好意的人你別來「投機」利用或者從中陷害我,我心裡明鏡似的洞若觀火,你們的鬼把戲根本騙不了我,所以還是乖乖給我「滾蛋」;二、真正有誠意的善良君子只要你們「以心換心」,遲早可以用你們堅持的「暖」融破我故設的「冰」,只有經過考驗的友情才是真正「金不換」的友情,而對於真正的朋友我會尤為加倍地珍視。懷著冷冷敵意相當「不世故」處世的後果是:一、一些單純的年青人因為不世故而被魯迅的「冷」嚇得避卻了;二、一些不單純的大膽而投機的年青人恰恰利用魯迅這種人性弱點(「神經質而怕羞」,陳學昭語)而熱絡結求魯迅,最後魯迅單純地「信以為真」,把本來的「投機分子」輕信為熱情有加的純良青年,最後自己大受戕害,比如「高長虹」者流即是也,用陳學昭的話說,那就是「得過魯迅先生最多幫助的人,也是利用魯迅先生最多的人」。
九、魯迅很「酷」
「酷」本義為酒氣濃、酒香烈,今引申為特立獨行「有個性」。當代青少年對某一個人、某一種行為表示贊賞會說「酷」,如果贊賞到極點就會說「酷斃了」。「酷」字是英文COOL的漢語譯音。COOL本來是冷的意思,上世紀六十年代開始成為美國青少年的街頭流行語,初期是指一種冷峻的,反主流的行為或態度,後來泛指可贊美的一切人和物。七十年代中期,這個詞傳入台灣,被台灣人譯成「酷」,意思是「瀟灑中帶點冷漠」。九十年代,它傳入大陸,迅速取代了意思相近的「瀟灑」一詞,成為青少年群體中最流行的誇贊語。如果稱贊一個人「酷」,那麼這個人或者在衣著打扮、或者在言行舉止、或者在精神氣質上肯定是特立獨行、充滿個性的。「特立獨行、充滿個性」,正是「酷」的精髓所在。畫家陳丹青對於魯迅的「酷」相有比較精彩而「瀟灑」的講析:
「許多刻畫魯迅的文章里:都在描述這張臉有點不買賬,有點無所謂,有點酷,有點慈悲。看上去一臉的清苦,剛直,坦然。骨子裡卻透著風流與俏皮,每一次拍照,他基本不做什麼表情,就那麼對著鏡頭,意思是說:「怎麼樣,我就這樣!」許多拍照只為了留住自己逝去的年華,而魯迅先生卻是把自己的當時的模樣,毫無修飾地展現出來。他長得非常像他自己,非常的五四,非常的中國,又非常的摩登,所以魯迅先生的模樣真是非常配他的,配他的文學,配他的脾氣,配他的命運,配他的地位。隸書「一」字形的胡須點綴著魯迅先生傳統」。
魯迅的「酷」正是一個擁有現代人格的人「個性」之飛揚和舞動,放到無比尊崇「個性」的今天,魯迅也絕對稱得上「代表先進文化的前進方向」,理應會受得當下青年人「粉絲」級的傾心愛戴。比如說,魯迅的頭發很酷,他基本上留平頭(相當於現在的板寸),發質十分堅硬,棘球一般,根根翹立沖豎,又好似鐵刷一般,簡直酷斃了。魯迅的鬍子也很「酷」,從日本留學回來那幾年,他的鬍子是日本式的——兩頭往上翹,被人說成崇洋媚外,魯迅後來乾脆就把鬍子修剪成隸書的「一」字。董秋芳回憶說:「他(魯迅)頭發又粗又硬,上唇上生著一撮胡須也是很硬的。他的舉動、言談,無一不顯示出他強悍的氣質和堅定的力量來,與他所寫的文字毫無異樣」。此外,魯迅吃東西也很酷,據蕭紅回憶,魯迅喜歡吃硬的東西(包括油炸的黃花魚和偏硬的北方飯),魯迅「工作時坐的椅子是硬的,休息時的藤椅是硬的,到樓下陪客人時坐的椅子又是硬的」,這正是魯迅性格剛強「不綿軟」的個性化生活表現。
十、魯迅很「美」
魯迅從小到大,從大到老,無論是他評,還是自評,我們都能得到基本一致的信息:魯迅長得很「漂亮」,顏值不低,並且頗有「美男子」的風范。
許羨蘇回憶道:「有一次老太太和我們講了一個魯迅先生幼年時代的故事。她說先生幼小的時候長得很體面,也很活潑,人家都叫他『胡羊尾巴』,穿著紅綿襖,手裡拿著和尚木匠給他做的大關刀」。
白薇說:「在我的幻想中,以為他是極矯健極俏皮的青年。不久我回到廣州,郁達夫先生對我說:『魯迅是中國惟一的美少年』」。
日本的長尾景和想像:「如果他修一修面,一定是位儀表堂堂的美男子」
。
於伶記錄:「魯迅便跟他們親切交談起來。有人說:『今天大家為瞻仰您的豐采……』,魯迅幽默地答道:『不很好看,三十年前還可以』」。
含沙風趣念想:「魯老頭兒其實美極了,你看那眉毛,那鬍髭」。
美國記者史沫特萊回憶:「他的臉老是那麼動人,他的眼睛老是帶著智慧和興味閃耀著,但是在今天,他真正是美麗了。他那件長的綢袍增添了他的美,增添了成為他的一部分的那種尊嚴」。
陳丹青評價:「看過魯迅年輕時的照片,覺得並不是很帥,起碼和現在韓國、日本的所謂『第一美男』有段距離。但魯迅對自己卻信心有加,一次英國作家蕭伯納見到他說:都說你是中國的高爾基,但我覺得你比高爾基漂亮。聽了這樣的溢美之言,魯迅不但沒有謙卑之詞,還竟然說:『我老了會更漂亮!』這個老頭真是有意思極了」。
魯迅的「漂亮」一方面是其先天的遺傳基因使然,天庭飽滿,另一方面是魯迅後天的活潑矯健使然,氣宇昂揚。此外,魯迅的自信、幽默和人格的偉善也使魯迅顏面生光,自信、幽默和人格光亮讓魯迅的形象更加風采煥發,魅力迷人。
十一、魯迅有時很「愛笑」
常人對於魯迅的刻板印象是「冷」,面相「冷酷」,文字「冷峻」,思考洞察能力寒光閃閃,像解剖刀一樣「冷靜」,待人接物也貌顯「冷漠」,大多數人只記得他「橫眉冷對千夫指」「秋肅」的嚴峻,卻相當地忘卻了魯迅「俯首甘為孺子牛」「春溫」的慈和,據內山完造的回憶:魯迅「有著一雙異常清澈的眼睛……那是一雙極其清澈、敏銳又充滿了溫情的眼睛,無論是誰看到,都要對此感嘆一番」。在慈和、溫情的心靈底色包裹下,魯迅是個愛笑的人,下面親朋舊友的話便是例證:
周令飛(魯迅的孫子):「人們總以為爺爺成天板著個臉,一副嚴厲的樣子,其實不是這樣,他的笑聲很爽朗,據說笑起來三間屋子都聽得見。在我整理過的100張爺爺的生活照中,有22張他是面帶微笑的」。
周作人:「魯迅為了摧毀反革命勢力——降魔——而戰斗,這偉大的工作,和相隨而來的憤怒相,我們應該尊重,但是同時也不可忘記他的另一方面,對於友人特別是青年和兒童那和善的笑容」。
許廣平:「(魯迅)那爽朗鬆脆的笑聲,常常是發自肺腑中,無拘束地披誠相見的時候,更加是在遇到知己的時候」。
內山嘉吉:「魯迅之為人並不總是那麼嚴峻,而是經常面帶笑容」。
陸詒:「在一個預約好的場所,他坐在那裡,已經等了一刻多鍾。一見面,我就很不安地聲述因等電車而延遲時刻的歉意。他那病容的臉上,頓時浮現出寬恕的而又自然的微笑」。
郁達夫:「魯迅的紹興口音,比一般紹興人發得柔和,笑聲非常之清脆,而笑時眼角上的幾條小皺紋,卻很是可愛」。
蕭紅:「魯迅先生的笑聲是明朗的,是從心裡的歡喜。若有人說了什麼可笑的話,魯迅先生笑的連煙卷都拿不住了,常常是笑的咳嗽起來」。
魯迅的「冷」是時代逼壓的,是面向敵人的,魯迅的「笑」卻是本真的,是不加遮飾的真性情流露,魯迅的「笑」有四特點:一、親和,「經常面帶笑容」;二、清脆,「笑聲非常之清脆」;三、爽朗,「笑起來三間屋子都聽得見」,「笑的連煙卷都拿不住了,常常是笑的咳嗽起來」;四、可愛,「笑時眼角上的幾條小皺紋,卻很是可愛」。這四個「笑」的特點分別反映了魯迅四個性格特質:一、精神平民;二、心靈清澈;三、率性豪邁;四、溫婉喜人。總而言之,魯迅是一個至情至性的有時很愛「笑」且其「笑」溫暖而明亮、特別具有感染力的人。